你又来啦,好久不见~
他说,你要善良
2012年1月,我初三的第一个长假期。
我同在甘肃陇南参加完培训的母亲一起坐大巴回兰州,但因为错过了直达车的售票时间,只能改乘到甘肃天水,再由天水乘车至兰州。
那天堵了一路车,到达天水汽车站的时间是晚间十一点左右。天气冷得过分,下车后,大风顺着衣领灌入身体里,我只能拉紧了领口,顾不上去管被冻红的手。
最早发往兰州的大巴是早晨的6点,我和母亲只好从车站走出来,试图找一个可以住宿的地方。
我忘了是路灯较暗,还是压根儿没有路灯,车站大门左手方向是完全看不见的,我们就拐到了右边的台阶,我拿着车上来不及扔掉的饮料罐子,母亲走在我前面——可能正是因为和她走在一起,我才不惧怕这冷得要命的夜晚吧。
但就在那时——大概是黑暗的缘故,母亲一个没留神,在车站的楼梯处踏空,从高高的台阶上摔了下去。虽然周边是漆黑一片的——但我清晰地看得到石板路上淌开的血。
我只记得自己说了无数声“妈妈你站起来”,然后自己的哭声打断了所有的言语,在那个智能机还没普及的时代里,我不知道怎么联系其他人,甚至早已忘记了课本上的“有事打120”,我只是哭,没有一点儿办法。
“去找人来,快………注意安全”
母亲给我说。
我拔腿跑得飞快,冲上了天水汽车站前的那条大路。我不敢跑远了,那个时候真的怕跑远了就再也找不回来这个地方了。
凌晨,整个城市安静至极。听不到犬吠,马路硬得像是要把人扼在这夜里。来回看不到一个人,只是有稀疏穿行的车辆,我一下子就来了脾气,一边淌着眼泪,一边把手里的易拉罐甩出了老远。
然后,我就看到一个清洁工把易拉罐拾起来了。
我径直冲过去,几乎是一把抱住了她。
“奶奶,帮帮我妈妈…”
她怔了一下,将我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,后来想想,这都是人之常情,半夜两点多,谁能保证在街上撞上的不是个混混或是扒手。
“我妈妈摔了,帮帮我…”
那个时候我是语无伦次的,甚至都没有解释清楚发生了什么事,但她终于是和我过去了。
她和我跑到妈妈面前,把妈妈掺起来,说了句
“姑娘,你忍着些,我给你叫车去。”
她让我拉着妈妈,然后转身,丢下她的巨大的扫帚,向马路边跑去,她身体看起来比我还要小,这么晚了,她为什么还在工作,她的老伴有没有在家里给他做了卤面等着她呢,还是什么丸子汤?
车子叫来了,司机是个戴眼镜的男人,看上去斯斯文文,他把我妈妈背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,让我坐在后面。
老人示意我把窗户打开,然后,她就把什么东西塞在我的上衣口袋里了。
“快走吧。”
老人示意司机。
我打开窗户,一直看着老人,她没有回去捡她的大扫帚,她像是给我说着什么,然后挥着手,直到我再也看不见她。
我摸摸上衣的口袋。
拿出来一张皱得十分厉害的20块钱。
现在想起来,这钱大概被老人装了很久了吧,每天回家都要摸出来看看,很舍不得花出去吧。
到了医院,司机就背着妈妈走进去,我只能一溜小跑跟着。
除了父亲,我从没看过妈妈被一个男人这样背着,我说不出话,幼年的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单纯但最直接的想法——
“妈妈千万不能有事”
后来的记忆就模糊了,好像妈妈的额头上缝了好多针。而我因为太累,趴在妈妈病床边过了一夜。
当小姨从兰州赶过来时,已经是第二天的9点了。
而那个昨天一直陪着我和妈妈的司机,我再也没找到他。
直到小姨告诉我们,妈妈的所有医药费,已经被付过了。
初中毕业后,我继续在外省读高中,天水再也没有去过。如今回到兰州读大学,已经过了5年了,街市依旧,世间无常。
只是我记得——
可能不会忘——
一辆车,和一支长长的扫帚。
END
兰州财经大学学生通讯社
语音 | 赵甜
文稿 | 马鹏鹏
编辑 | 白媛 赵芝莹 段婕娜
主编 | 王宇霞
责任编辑 | 刘祎玫
友情链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