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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嘉谈:夫妻话桥|短篇小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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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天地|短篇小说

澜沧江是无情的,硬是把星灯和小河两个村活活地隔开。星灯在东岸,是乡政府所在地;小河在西岸,栖息在碧罗雪山下。小河人到外面做买卖赶集,就得过溜索。因为没有桥,也无船摆渡。

先前的溜索不是铁索,是篾索,滑溜十分危险。后来,篾索是改换成铁索了,但滑溜依然不怎么安全,因为这边的溜索不像怒江那边的溜索那样平直,而且那边的民族往来东西两岸就用一股溜索,而小河人的溜索是去江西一股,来江东一股,且倾斜度较大,这显然是为了便于滑溜。这种斜度大的溜索,弹子盘是绝对不能用的,因为惯性大,用了就会出人命。至少会把人撞伤。再说早年老百姓去哪儿弄什么弹子盘。因而小河人的溜梆是用本地人说的叫万年青木削制而成的。因为万年青木质地坚硬、耐磨、不易破裂。而木溜梆套在溜索上过溜的话,假如不用水不用润滑油之类的东西是滑不到对岸的。但用水也好用油也罢,要用得恰到好处。如果没有滑溜技巧,水或油又用得不当,滑溜时惯性大,人就很容易撞击在对岸拴溜索的树杆上,重则手脚骨折,头破血流,轻则造成伤痛。溜索给小河人带来方便的同时又很惹人气恼。

小河村在星灯乡政府工作的余小海就撞过一两次。后来他虽然很娴熟了,但每次过溜索仍然还心有余悸。村人撞过的也不少。为此,他为本村人怜悯!有时候所带的东西,要是拴得不好,滑过去时往往会把东西落入江中,造成损失。尤其是村里人有人得了急病或重病,溜索上是无法将病人带过去的;得绕到有江桥的地方方能把病人顺利扛到医院。由于溜索对病人成了障碍,因而有些病人不能及时入院救治,延误了抢救时间,半路上便停止了呼吸。

小河村的余小海是唯一一位在星灯乡政府工作。可是他仅仅只是一个办公室主任而已,没有能力为家乡争取一座桥。因而,他常为此而感到愧疚!

时光如梭,岁月如流。到了90年代,小河人仍然与溜索打交道。溜索上边的江东公路上早些年就已经车来车往了,汽车喇叭声响彻江谷,使江谷平添了几分生气,而公路下边的两股溜索如同两丝蜘蛛网,冰凉地斜挂在澜沧江上空,显得十分孤寂、凋零。

这天,余小海和媳妇一同过溜索去星灯。一滑到对岸,媳妇就因为这么多年来溜索一直没有改变成桥而赌气,为此,她好像在生谁的气一般,一边解开过溜索时拴在身上绳子一边恨恨地说,我们这些烂地方是猴子玩的地方,到你退休那天都恐怕没有江桥,怕是一辈子过溜索了。余小海说,那倒不会。你没有看见公路已经从县城通到我们星灯乡了,又从星灯乡通到澜沧江上游的沧中乡了吗?再等一两年,我相信我们的溜索也会改变成桥的。他这话,媳妇似乎很不爱听,便用鼻子哼了下说,溜索变成桥恐怕做梦都疼人!余小海反问道,你不相信我的话?媳妇说,我咋信嘛?你想想,我们这边一是没有木材,二是没有矿,上边凭什么修给你路架给你桥?媳妇走在余小海前面。余小海跟媳妇边走边谈论着改变溜索的事。余小海说,话是这么说,不过,不一定非得有木材有矿石才修路架桥嘛!照你这么说,沧中乡江西这边的村子也没什么木材可运矿石可挖嘛,江桥不也就架了几座吗?上边的政策始终会一年比一年好的。正因为我们贫穷落后,上边才修路架桥的。目的就是叫我们改变穷面貌、致富!不修路不架桥,让老百性致富是不可能的。媳妇依旧不解地说,你也看见了吧,江东的公路上大车小车一辆撵一辆后边,跑得多欢快。,人家没有过溜索了。我们小河这边还过溜索,你说修路架桥到底要等到哪一天哪一世呀?余小海说,不是哪一世,就是这一世了。而且我估计明后年就会有桥了。近些日子我听到了关于我们溜索要改变成桥的消息了,至于修不修路我倒没听说。媳妇倔犟地说,鬼才信你的话呢!要是明后年上边给我们架一座桥,那你就用绳子穿我的鼻子当牛拉上三转!余小海沉了脸,说,你不信,我也没办法。反正我跟你说的是真话,是我得到的可靠消息。你说穿你鼻子是真的还是开玩笑?媳妇肯定地说,当然是真的!余小海说,那好,到时候你可不要耍赖哦?媳妇说,不耍赖!不过,我说的是明后两年里一定要架桥才行,如果明后两年里还没有架桥的话,那我就穿你的鼻子当牛拉三转了。余小海说,好,就这么定!小两口一路上,你一言我一语地边走边争论着关于架桥的事。而事实上,关于小河人民期盼溜索改变成桥的事,余小海也只是听县上来的领导的话,当然,作为星灯乡党委政府也很重视架桥的事。于是连年写报告申请,要求上级给小河人架一座桥,改变和结束小河人从解放前和解放后一直过溜索的历史。可就是迟迟未付诸实施。近两年里,县上来的领导都在谈论着架桥的事。因而,余小海认为架桥是有希望的。但作为媳妇却半信半疑,于是小两口便打起赌来。

翌年,春节刚过,余小海因为公务在身,便提前回乡政府了。媳妇在家也很忙,就没有同他去。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,她泡在水里的一小卷一小卷的饵块再泡下去是会泡烂的,得赶紧食用完才行。可是家里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那么多,就准备带去乡政府给余小海几卷。可是过溜索时估计小篮子没拴好,当她滑到江上空时,身下吊着的小篮子歪了,几卷饵块便噗嗵掉进了江中。幸亏她发觉得早反应快,马上用手将小篮子扳正了过来,不然,一小篮的饵块和肉就统统喂鱼去了。

她汗淋淋地到乡政府时,好像谁惹了她一般,埋怨似地对余小海说,去年你不是说过上边给我们架桥吗?桥架在哪一条江上了?你们乡政府也真是的,溜索的事咋就不往上边反映反映呢?人家沧中乡住在我们上游都通路通桥那么多年了,人家是没有过溜索的了。我们乡连小河人的两股溜索都没本事改变成桥。我说过我们是要过一辈子溜索了。要是有桥该多好,那我今天给你带来的饵块就不会喂鱼了,你就好好地吃着几天的,真是气死我了!余小海安慰她说,不怕不怕,喂鱼就喂鱼吧,不就是几卷饵块嘛,不要放在心上。媳妇原本心里就要冒火了,听了余小海的话后就真的火冒三丈了说,你当然不怕,当然不心疼,因为饵块不是你苦出来的,是我一天几层土几身汗挖出来的。我说过,我们这些烂地方没什么可拉,没什么可运,上边不会无缘无故给我们架桥的。我们的溜索这一生这一世怕是改变不了了。余小海说,咋就改变不了呢?只是早一年晚一年而已。事实上乡政府这边也不是没有向上级反映过,是反映过的,而且是好几次了。最近我听说上边开始重视起来了。说是明年就要改变我们的溜索了。要架一座钢板人马吊桥呢!媳妇仍然表示怀疑。她把头歪向一边说,我不想听!余小海肯定地说,是的,是真的要架桥了!媳妇转过头哼了下说,你那是听说嘛!听说的你还能当真?亏你还是个机关干部呢!架桥的事你已经说过好几回了!我都听烦了!说句实话,我们村在乡政府工作的只有你一个,你应该跟上边的领导多说说多反映反映这倒是真的!余小海说,我当然说过,而且要改变溜索的报告都是以乡政府文件报上去的。但我不是书记乡长,只是一个办公室主任,说话的力度不大。不过,说了总比不说的好,多多少少是会起点作用吧!这次估计百分之八十是真的了,因为说这话的是县委政府的领导。媳妇说,要是真的架桥了,那得先修一条路吧,没有路,那些钢板铁索咋运过去呢?余小海说,听说路是不修。媳妇好生奇怪地说,不修路那你说的吊桥是你的魂帮你架?哼,你一个办公室主任连这些都不懂!余小海说,我咋不懂呢?不修路照样架桥嘛!桥墩上用的石条子就在江边凿,溜索上边的山梁上沧中公路不是从那儿绕上去的吗?钢索钢板水泥什么的就都运到公路里,然后由我们小河人投工投劳又从公路里把材料能背的背,能拉的拉下去溜索边上不就行了。媳妇讥讽似的笑了笑说,一座桥的东西靠人背靠人拉,要背到哪一天?拉到哪一年?你真是好笑了!余小海烦躁地说,你咋老是不信我说的话?媳妇说,不是不信,是你说的听起来叫人好笑。余小海说,本来人家就这么计划的嘛,有什么好笑的呢?架一座桥,我们想起来是多难,可人家工程师就觉得不怎么难了!

第三年,小河人期盼已久的人马吊桥真的动工了。

余小海对倔犟的媳妇说,你不是说过这两年里我们的溜索要是改变成桥,就用绳子穿你的鼻子当牛拉上三转吗?媳妇笑笑地说,穿什么穿,我又不是一头牛,我那是气话!余小海也嘿嘿地笑了笑,并用手指着她的鼻子说,你呀你就是嘴硬!



审稿:高安让  

配图:作者供图。

作者简介

余嘉谈,那马人;笔名枫林飞狐。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。作品散见于《边疆文学》《怒江》《怒江报》《兰州青年报》《卡瓦格博》等报刊。著有中短篇小说集《情焰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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